其次,这种“复兴”恐怕不具操作性。
假设,真的要“复兴”古代服饰,怎么操作呢?有人不愿意参与这种“复兴”怎么办?
国家立法机关立法?凡不穿古代服饰的就属违法?相关执法部门、机构全员上街彻查穿戴现代服饰的人?
(马王堆汉墓一号墓出土深衣)
最保守的推测,也会有百分之五十的人不愿意“复兴”的吧?十四亿的百分之五十是七亿,大约和欧洲总人口相当,假定这些都属于“违法”,如何处置好呢——杀头是不可能的,关起来没这许多地方,难办呀,很让人头疼!
再次,也是最关键的,这种“复兴”所为何来。
搞不懂“复兴”古代的意义究竟何在。
有歌词唱道:“虽然洋装穿在身,但心还是中国心。”
反过来说,“复兴”了古代服饰,就一定不会出个把余茂春那样的人么?看来难免。
更何况,这样的“复兴”,难顺民意,劳民伤财,一定会成为21世纪的全球最大笑话。
全国人民若是都忙于这件事,其他正事儿大概也干不了多少了。
(唐履)
时代要进步,服饰会改变。
如何变呢,大约,一是向更加方便实用改变;二是向更加多元个性化改变。这里面,包含着时代审美观和个性审美观的改变;还包括不同时代因素纵向的融合,以及不同国家和民族风格之间的相互影响和借鉴。
进入21世纪,服饰的国际化,并没有完全替代民族化,但显然相互促进的作用更为突出了。
所以,在服饰方面,愈加呈现出 “百花齐放”、“争奇斗艳”的局面。
与时代的进步相适应,个人在服饰选择的自由度方面,大大增加。这个时候,或者现代服饰或者古代服饰,有什么必要作硬性规定只能穿什么或不穿什么呢?
(密县打虎亭汉墓壁画)
现在的服饰,与古代服饰,有千丝万缕的联系。
中国古代的服饰,是中华文化的重要内容,反映着一定时期人们的生产生活水平、审美爱好,以及其中所包含的礼仪道德认知。
先秦时期,有广义的“衣”,即从头到脚所有服饰都可称“衣”,比如包头的叫“头衣”、裹腿的叫“胫衣”、包脚的称“足衣”。
但也有狭义的“衣”,分两种——上衣下裳和“深衣”。
“裳”不是裤,而是裙。
“深衣”,指上衣下裳相连的一种服装。
战国时,“深衣”盛行,各地古墓中多有出土。
《礼记》有《深衣第三十九》一篇,曰:“古者深衣盖有制度,以应规、矩、绳、权、衡。短毋见肤,长毋被土。续衽钩边,要缝半下。袼之高下,可以运肘;袂之长短,反诎之及肘。带,下毋厌髀,上毋厌胁,当无骨者。”
许慎《说文》把“裾”解为“长袍”,属于混淆视听了。还是扬雄《方言》和刘熙《释名》说的更为准确,“裾”是深衣衣襟之“边儿”。
(马王堆汉墓直裾深衣复原图)
所说的“汉服”,就是“深衣”。
此时深衣,又分“直裾”和“曲裾”两种——衣襟直边儿,穿上深衣后衣襟垂直于地,称“直裾”;衣襟成尖角状,需绕到身后并用一带束住,称“曲裾”。
东汉辛延年《羽林郎》艳赞胡姬美貌,曰:“长裾连理带,广袖合欢襦。”所说“长裾”,指的是长长的“曲裾”。
汉代的“裤”,称“袴(ku)”,亦分两种——一为“胫衣”,只套在小腿上;另一种接近现代裤子形状,但下不封口。
(马王堆汉墓曲裾深衣复原图)
汉代有没有“内裤”、“底裤”一类衣物呢?
没有。
“内衣”或许穿通体“长袍”,即《诗.秦风.无衣》所云:“岂曰无衣,与子同袍。”这是说,秦国士兵在天寒地冻的夜里相互拥搂着“抱团取暖”。
长沙马王堆汉墓一号墓,埋葬的是驮(dai)侯利仓的妻子辛追,身份是高等级贵妇,没有穿袴痕迹。不是没得穿,是那个时候不论贵贱大都不穿。
(汉“袴”的正背面图)
汉代的“犊鼻裈(kun)”,接近于现在的“三角内裤”,但不是说“穿”而是叫“缠”,因此,不是衣物而是一块布。
如今日本相扑运动员腰间的仍然叫“裈”,其形式,更接近唐代幡画上的相扑人物的装饰。
密县打虎亭汉墓壁画《相扑图》,可以看出汉代“犊鼻裈”的模样,很像牛的三角形鼻子,其名应该由此而来。
从已发掘的若干汉墓来看,不论贵族或平民,当时穿“犊鼻裈”者并不多。
(密县打虎亭汉墓壁画《相扑图》)
这就是当时的习俗和生活水准。
“深衣”,到东汉已开始发生变化,更多有身份的男人着宽大“直裾长衣”,称“襜(chan)褕(yu)”。
唐代,则原来的“深衣”基本见不到了,人们也说不太清“汉服”的模样了。现代的人们,依靠考古,才有了比唐代对“汉服”更详尽的了解。
关于头上戴的“冠冕弁”的形制和区别;脚下穿的“屦(ju)舄(xi)履屐(ji)”等鞋子的不同质料和形状,就不多说了。
(汉代纱冠)
总之,贵族和有钱人多穿皮革制成的鞋子,庶民基本是草鞋或光脚。光脚叫“跣足”,殷商和西周早年,“跣足”为重要习俗,后来可能是气候变化,也可能是人们的日常活动量大增,穿鞋才逐渐成为习惯。但至少在战国时,“跣足”还非常多见。
“袜”字,最早写为“韈”,实际上是一种皮革制的软底鞋。材质改变后,才从以“革”为部首,变为以“糸”为部首,又变为以“衤”为部首,大约这时才穿到鞋的里面。
说了很多,意思是,古代的服饰,符合于当时的时代。现在如果喜欢,可以“照葫芦画瓢”,或吸收其中元素加以重新设计,在某种场合穿戴,这是个人的喜好和选择。
但大规模甚至全体“复兴”古代服饰,既没必要,也没可能。